
【长髮红颜劫 / 莎乐美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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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声明:我不是教徒,而对那自认为是「神的选民」的民族更嗤之以鼻。但
我很喜欢王尔德的剧。在原剧中,莎乐美是被士兵用长盾活活压死的,但在另一
些创作,她是被砍头)
【长发红颜劫】(亦名「啊,押沙龙!我的押沙龙啊呀」)
(一)
从沙丘之端,我可以看到骆驼队正向绿洲缓缓蛇行。这是一支中等规模的商
队:大约百来人,而且武装力量不弱。戴上面纱的女人们坐在较后方的骆驼背上,
大约十来个吧,不太多。孩子们就无拘无束地奔跑,完全没有感到即将会大难临
头。
「他们不肯付钱?」我问。
「小姐,他们拒绝付」花地玛,我的副手回答。「他们还杀了我们派出去的
哈辛。」
「可怜的哈辛,」我压低声线说。我从不喜欢他:他自大,而且身很臭。但
这是两码子事。如果我们任由他们不付分文就可以通过我们的领域,甚至杀了我
们的人,其他的商队就会以为我们是可以欺负的。而在沙漠,被人家认定是软弱
会致命。
「酋长已下令不留活口。」花地玛提醒我。
「是不留男的活口,」我更正了她。那些女人,如果足够美丽的话,会被父
亲纳入他的后宫。其他的,包括小孩,可以在奴隶市场上出售。
「小姐,我们该怎办?他们有不少弓箭手。我们进攻的话可能会受到不轻的
损失。」
我望向那些已嗅到泉水香气的骆驼。在远方,沙丘在轻轻移动。一场风暴很
快就会来到。他们加速了:绿洲是他们最佳的庇护所。
「通知沙勒带三十人在当他们就快到达绿洲时从顺风的方向时进攻。人总是
在他们以为安全时松懈的。告诉他不要走得太近。只要把他们的弓箭手引到一方
去就成了。当他们上当后,我们就静静的从逆风方向攻过去。」
花地玛点点头,就飞快的策马走向埋伏在巨大沙丘另一方的人马。
我的坐骑,「将军」,正不安地踏着马蹄。可能牠也感到沙暴,以及杀戮,
已迫近。
「安静,我的乖孩子,」我轻轻拍牠的颈部。我们已一起身经百战了,而我
知道这一次也可以轻易搞定的。胜利的主要因素不在人多人少,而是在能否达致
奇袭。当然,一切也只有真主才能作最后的决定。
我把面纱拉紧。美丽的事物是不应该沾上血污的。我乌黑的长发亦已经收到
饰有偌大红宝石的白色头巾下了,只有白袍下坚挺的乳房才可能会让他们发现我
是个女的。
我可以看到沙勒的人了,马和骆驼上的战士直奔而下,措手不及的对方立时
陷入一片混乱。有人发出了备战的命令;手执弓和长管毛瑟枪的人向他们以为有
危险的一方走去。他们却不知道死亡使者正从另一方前来。
我拔出了镶满宝石的弯刀一招,我部下三十名女战士就在无声无色中滑过沙
子。我们甚至不需全速冲过去。
他们完全预料不到。在混乱中,商队的领队企图重整防线。他一丁点机会也
没有。我的弯刀把他的头颅劈飞。花地玛和沙勒接上来大开杀戒了。
「不留活口!」沙勒嗅到血腥就疯狂起来,如狼入羊群中不断手起刀落。我
的女部下也不留手;不多久,地上已是尸骸枕藉。这已不再是战斗了,而是一方
各自逃命。
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黑影躲到一头被杀的骆驼后。我从马背上跳了下来,
手中握着染了血的弯刀。也幸好我早有准备。一个手持匕首的影子向我扑来,我
的刀斩出的一刻我已知把他开膛了。不!不是他!是她:一个女的。她在发出惨
叫时向后倒退,未倒地前已断了气。她有很白哲的皮肤;天蓝眼睛睁得大大的彷
佛不相信自己已成了死神的猎物。
「可惜啊!」我自言自语说。虽然她己是半老徐娘的年纪,却仍很漂亮,应
该可以卖得个好价钱的吧。
接着我就看到他了。而我亦马上知道死了的女人不是我先前看到的那人。她
是企图保护他而被杀了。当我看到他的脸时,我呆住了!我差点还以为他真是个
女的;多细致的皮肤,完全没有瑕疵。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美的男子:带点迷惘的
灰眼睛,高挺的鼻梁,敏感的唇,和一头令我想起曾成为我战利品的希腊雕刻上
的卷曲金发。
他应比我年轻:大约不到二十岁吧,而他一脸惊恐。
「不留男的活口!」在我脑中响起了父亲的声音。
我举起了刀,他发觉马上要身首异处了,在恐慌往后退。
我发觉我竟然抖颤起来。
「求你不要杀我。」他用我们的方言央求。
我望向四周。没有其他人在附近。我和他都透着大气:他是因为恐惧,而我
是不清楚我下一步应怎样做。
。
「你敢说一句话我就马上宰了你!」我警告他。
他点头。
我把死去的女人身上的衣物剥下了。那长裙上的血太多不能用,但她的罩袍
仍可以的。我把它裹到他身上。
「你的名字叫莎娜!」我说。
他再次点头。
我把他的双手缚了并命他在我的马后跟着我。
「小姐,」花地玛带着一批俘虏向我行来:全是女的。她望向紧随我的人时
眼睁得大大的。
「花地玛,不准透露!」我警告她。
她惊呆了,但没有发声。
接着是沙勒前来。「看,小姐,我们找到了这些。」在他手中是一匹匹最华
美的拜占庭织锦。「酋长一定会很高兴。」然后,他看到了我后方的人「小姐也
有收获啊。」那男子把他的脸遮上了却仍不免露出部份幼嫩的皮肤。而我知道沙
勒是对白皮肤女人发狂的。
「沙勒,她是我的。」我警告他。
他干笑了一声,眼睛却没有半刻从我的俘虏身上移开。
「扎营吧。沙暴很快就会来。」我下令。
沙勒点头,但他眼里却横流着肉欲。
我知道他一定会发现秘密的。我要杀了他。
(二)
当我们返抵白堡时,沙勒已没有和我们一起。
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。我当然知道。兀鹰们也知道。
其他人都以为他在沙暴中走失了,最终成了沙漠的一部份。
父亲在女俘中挑了他喜欢的。和沙勒不同的是:他只对黑头发的女子有兴趣。
阿里,即是现在的莎娜,和她的金发对他一点吸引力也没有。他让我把「她」留
下了。
「雅娜,今天晚上月上中天时到后院的亭子。」他在我耳畔说。
我全身僵硬。我知道他想要什么。他对黑发女人着迷。而我长及腰际的头发
是乌亮可鉴。
「服从我!这样,我就会好好待你。」他的口气喷到我发际。
「是的,父亲。」我垂下眼顺从了。他看来很高兴。
我沐浴添熏。光滑的身体裹上了一袭绿色的丝质袍子,然后我。赤足走过有
精致喷水池和奇花异草的花园走向在月晖下象牙色的亭子。
他已在那儿等候。
「呵,你来了,雅娜,」我跪下吻他的足尖时他把手放在我头顶。
「父亲……」
他着我不要发声,把我拉起来。我父亲长得高个子而我只稍高于他下颚处。
这高度正好让他嗅到我的发香。
「押沙龙舟啊,我的押沙龙!」他闭上了眼喃喃道。
我明白他想什么。不知他从哪儿听到所罗门王的一个儿子押沙龙的故事。押
沙龙有一头密浓乌亮的黑发。我是他的女儿,不是儿子。但我有他酋长国中最美
的一把黑发。对他来说,黑丝般的长发比身体与性器远为重要。
「我的押沙龙,为我跳舞吧。」
我让丝袍坠到地上。我不需要它了。我的黑发披身遮着了一双乳房。他对乳
房也没什么兴趣,而只用手指把弄我的发丝。摇鼓在园子的某一黑暗角落处响起。
我在他眼底不断回旋。
我感到他的欲火高张对即将发生的事已了然于怀。当他从我身后插入时,我
不再是他的女儿,不再是女人,而是他心底押沙龙的化身。
。
(三)
我把阿里藏匿在我寝宫中两年,把他打扮成我婢女一样。花地玛和我最信任
的婢女当然知道。但她们都很忠心,绝不会出卖我。后来,他就成了我的秘密情
人。从他身上,我终于明白以一个女人身份去献身是怎样的一回事。
没有人怀疑。
没有人,就除了我的同父异母兄长,奥玛。
我父迷恋他的女儿把她的身体当作男子一样亵玩。但奥玛却只爱男人的身体。
当然,他也有后宫,这是为了要有后代的缘故。但他另有一些从抢掠得到的男子
作为泄欲的对象。
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对阿里起疑心的。有一天他要我把阿里交给他。
「不!她是我的!反正你也不会对女人身体有兴趣吧?」我拒绝了。
他干笑了一声。「真的吗,我亲爱的雅娜?又或者让我告诉父亲真相是什么……
」
我浑身一震。我知道如果事情暴露会有什么后果。父亲不会对我做什么。他
虽残暴,却不可能找到另一人有这样的秀发可以代替我去满足他那「押沙龙」情
意。但阿里就会成为兀鹰的午餐,而花地玛等亦难逃一死。
「如果你真的想要得到她,我就在今天晚上把她带到城外的猎屋。」我叹了
口气。
「呵呵,我的妹妹真是大方。」他笑蒙了眼,却看不到我目光中的怨恨。
(四)
他的尸体两天后在猎屋被人发现,喉被割断了……
危机成为过去;起码,暂时是这样。
流言不胫而走。我感到投向我背影的恶毒目光。
作为女儿给父亲安慰是一回事;谋杀兄长又是另一码事。而我除奥玛外有另
一兄长。虽然我是女的,不能承继父亲,但如果我嫁了人,我的丈夫是有机会的。
只要父亲首肯。对于加烈,我是一个危险的竞争对手。
这时阿里向我表明了他真正的身份:他是一个沙漠部族酋长的儿子。他向我
保证如果我跟他出走,我们会带兵打回来夺取酋长的地位。
我不是天生的叛徒,但情况已不容我多想。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,我
在花地玛和女战士的护送下出走了。我们到了他的部族。但他无意出兵。
「我不把你的皮剥下来你已是走运了!你杀了我的乳母。如果不是乃念你收
容了我多年,你已是一具艳尸体!马上给我滚。」
我如丧家之犬逃离。
天下只有一处可让我容身:我亡母的族人处。
我领着花地玛等向紫山进发。
我们却没能走到那儿。
加烈带了比我们多出数倍的人在半途等着我们。
这是生死一战。
我败了。
花地玛被一根长矛刺入腰际倒下马鞍就一动不动了。我其他的婢女都一一被
杀。我的白袍被一无花果树的树枒绊着了于是整件被扯了下来。我腰部对上已是
裸着了。我也丢了弯刀和头巾。乌亮黑发披下。我拚命策马奔逃。就在这时,事
情发生了。我的发尾被一阵风吹起绕到树枒上把我从「将军」的鞍抽了起来。
「啊……!」我感到我的头发被拉紧,可是它太柔轫了,没有断裂。
于是我就只穿着白绵裤和马靴半裸的被吊在那儿,和故事中那不幸的押沙龙
王子一样。
加烈缓缓策马向我走来直至他就立马于我前方不远处。他看到我的窘态,笑
了。
「真好看啊。看看她那美丽的黑发,在这儿是最亮丽的。父亲,可惜他看不
到了。」他嘲弄说。
「父亲?」我望向加烈身后,看到了那马背上那被弄瞎了眼睛的老人
我最后一根救命草也没有了。加烈已控制大局。而他是绝不会对他一度的竞
争对手和叛徒手下留情的。
「把她射杀!」他下令。
我看到他的人排成一列,手中是弓箭和毛瑟长枪。
他们正瞄向我裸露的胸。
「真主,求你以慈悲收下我的灵魂。」我热泪滚滚中作最后的祷告。
对,我是叛徒,一个杀人凶手,我是该死的。但我是为爱而作出这一切的。
又或者,是欲吧。就如我父迷恋我,又或者是我的长发。
风缓了下来。而半吊在那儿的我已感到呼吸困难。
他们扯去了我的长裤和剥了我的马靴。我的脚趾尖仅离地数寸。死得多难看
到!就像那失运的王子……
我听到弓弦之声和枪响,接着,就感到子弹和箭簇向我赤裸的身体上招呼……
「啊……」我尖叫。
我睁大了眼,看到冒烟的弹孔和插在我曾引以为傲的乳房上的箭杆……
意识开始模糊……
这时我聪到父亲的啜泣声。
他在嚷:「啊,押沙龙,我的押沙龙!」
(完)
后记
一向以来,我都觉得旧约圣经中押沙龙因长发被树枒抓着而丧命的故事很吸
引。头发被树枒抓着下被人用长矛或弓箭杀死是如此性感。我一直都幻想自己也
同样地殒命。当然,是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去死。
【莎乐美】
我的心无法静下来。
暗蓝的海上滴风欠奉。我的肌肤被炎夏的热浪磨折而得不到消减。他们说她
是一个任意妄为的蕩妇:这加利利海,一时像即将举婚礼的新娘般假正经,转头
就是后巷中可以把男人推入她阴户的妓女。也许正是这原因,希律德才会把她选
作他的王城:泰柏莱斯,加利利海的明珠,以他的撑腰人,罗马皇帝Tiberius的
名字命名。凯撒万岁!
希律德,我应如何称呼他吧?他不喜欢人称他为Tetrach,即副王,这封号
好像要提醒吃人们他不是一个完全大权在握的君主。称他作叔叔太荒谬了,虽然
他确是我生父的弟弟。我死也不会答应称他作父亲,虽然他确在我九岁时娶了我
的母亲Herodias。
他们说我母亲那时是个大美人,只有我的美貌能凌驾她的,甚至比她在顶峰
时代也如此。我对此深信不疑。在拥有哈斯门王朝血统的后人中,美貌是家常便
饭:它不是恩赐而是理所当然,我知道我具倾国之色在这些大理石上行走的人当
中,我的美是前无古人,相信也后无来者。
美貌令人趋之若鹜,王室血统更是有些人梦寐以求。
但又有谁可以看透这神秘的命运面:当美貌与王族血统合而为一时,这会蜕
变成诅咒?
我祖母玛利安妮,我是不是应称她为曾祖母才对呢?既然我母亲亦是她的孙
女。她由王子的妻子因为改嫁她叔叔而晋升王后而把我生下来。玛利安妮美得令
人抓狂。她的丈夫,另一个叫希律德的,在一次前赴九死一生的鸿门宴前曾下令
万一他有不测,他的部下一定要杀死玛利安妮,否则她一旦改嫁就非他所「拥有」
他没有在战场上死去但玛利安妮逃不过这一劫:他把她处死了,就因为她和那受
命杀她的人上了床。
嚓咯一声!美丽的公主人头落地,哈斯门王族最后一个有直系血统的人立刻
身首异处。他们说我祖父杀了她之后悲痛欲绝。这,我也信。人往往就是先把美
丽的事物毁灭,之后才哀叹美人难得;但他们永远都把控不了自己因妒忌而起的
狂怒。
希律德,玛利安妮的丈夫,是一个无人不畏惧的暴君。他杀了他所有的儿子,
包括亚理士贝流斯,我母亲之父。说他通敌卖国。亚理士贝流斯死后,Berenice,
他的妻子,亦即是我的母系祖母,改嫁了Theudion,希律德首任妻子的兄长,于
是成了他的叔叔。这没有使他倖免于祸:他也因通敌卖国罪名被处死了。
Berenice是莎乐美的女儿。这莎乐美正是向希律德告密而导致玛行安妮被处
死的那个人。她也是个大美人。
而我的名字就是从她那儿来的!
变态家族,对吗?
十二年前我成为母亲的嫁奁一部份。我才不介意,反正王宫哪处不一样?我
长大了成为公主,一个美貌绝伦的公主。很久之后我才发觉王宫中有点东西不一
样了:那是在希律德眼中的慾火。到我这年纪依然待字闺中的公主不多。希律德
常对人说一定会给我找到最好的夫婿。我却洞悉其诈。我知道希律德亦知道我知
道。在这里,叔叔和姪女亲上加亲的前例不少。
真是热得利害。我如何可入眠?侍女手中的孔雀羽扇只令情况更糟。我从床
上起来,把一袭丝质袍子披到我赤裸的身上就独自溜出了寝室。我命令任何人不
得跟着我。
王宫大得可怕:是一个由无数犬牙交错的白色大理石长廊和具异国情调的小
花园组成的巨型迷宫。从远方传来了音乐:竖琴声,长笛声,繫在舞孃足上精巧
小铜铃发出的叮噹声。他最爱看年轻女孩子跳舞的了。他曾要我给他跳舞。他说
我的双足好像一双小鸽子,只要我肯为他跳舞,他可以给我任何东西,包括他王
国的一半。我从来没有答应他。我知道为他跳舞代表什么。如果我为他跳舞,我
就成了他的拥有的财产。我才不要上他的床和母亲一起睡在他的两侧。
我不是纯洁无邪的天使。我知道在床上会有什么发生。王宫中从来不乏暗角
与流言。而我也喜欢被仰慕,崇拜以及令人想入非非。我知道那个从叙利亚来的
禁军队长暗恋我:他甚至在的走过的石阶上跪下吻我的影子。我只是假装不知道。
我当然高兴,有点受宠若狂,却不为所动。
一定会有更好的。
不知不觉间我离寝室已一大段距离了。我从未踏足这部份的王宫。虽然热浪
恼人我仍不禁打了个寒颤。在这里有种不祥,死亡的气味。但我没有回头,也没
有停下来。恰恰相反,我感到自己有如被迷着了,一步一步的走向等待我的捕猎
者。
「不要太高兴!啊,巴勒斯坦,击打的棒子已折断了!」
可怕的声音。粗犷,美得令人碎!
「从蛇的卵中蛇妖会出现并把小鸟吞噬!」
我有如中了魔法,一直向声音的源头走过去。
我现在通过脚下的铁格栅看见他了。他就在深藏地下的囚室中。淡淡的月光
正洒照在他身上,他上半身裸着,腰间围着一幅粗糙的山羊皮。他长髮上杂着硬
泥块。
即使他身处深窟,来自他身上的气味仍令人作呕。
「谁在那儿?」他已感到我的存在并朝上望过来。它们像火炬在挂毡烧出来
的两个黑洞,又像龙族居住筑巢的深穴。我大大地吞下一口气,想马上逃。但双
足却不听我使唤。
「Iokanaan?」我虚弱地说出他的名字。
我知道他是谁。我母亲日以继夜的诅咒这个名字。因为他说她是淫妇。
「这个望向我的女人是谁?我不要她望向我。我不知她是谁。我不想知她是
谁。叫她走吧。我要跟说话的不是她!」
「我是莎乐美,Herodias的女儿,犹太王国的公主。」
「走开!巴比伦的妖女!不要接近上主所拣选的。你母亲已在大地上植下不
义,她的罪恶已为上主所听到!」
「为什么你要这样说我的母亲?她对你作了什么?」我感到我的愤怒,一个
母亲被诋毁的女儿的愤怒。
「你母亲是个令人憎恶的的人,你也是!我可以看穿你那双乌黑眼睛;我可
以看穿你假装纯洁的纱。你自她娘胎出,是一丘之貉。」
「住嘴!我是莎乐美只要我说一声,马上可以让你被处死!」
他冷笑。「你可以的,莎乐美,Herodias的女儿。如果你母亲可以令希律德
对她言听计从,她一早就已把我置诸死地。」
「我不相信你!」
更多的冷笑从那幽暗的囚室响起。「去吧!去那个你称她为母亲的女人那处,
还有那从他自己兄弟把你母亲抢过来,现在又对你美色垂涎的人那里!」
「不!你骗人!」
「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。」然后他沉静下来一阵子,再说:「女孩子,望下
来,望进我的眼睛,」
我不应听他说的。但我无法自已。我凝望下去发现他亦在凝望我。
「啊,原来你是祂派遣来的。你是死亡天使。我在那奇特的风里听到你振翅
的声音。」
「你在说什么?」
「我在说自由。在说释放。我可以感受了。你就是来释放我的人。」
我笑了。「我?怎可能,我可没有门匙而你也可能真的说对了。即使我求他,
他也不会释放你。他怕你。」
他摇头,「不,我不是这意思。这些墙只能困着我的血肉。它才是把我锁起
来的囚笼。如果你愿意,你可以释放我。」
「凭什么?」我问他。突然我很想帮助他,和他成合谋。
「明天,你将会为副王跳舞。」
「不!我才不!」
「你会的,而你亦会知要怎隶样做。他曾说你要什么他也会给你。」
「他可以把他王国分一半给我,但他不会放走你。」
「我知道。可是你可释放我,把重担从我肩上提走,把我从我一向做的事释
放我让那随我到世上的人可以到来。」
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。我跪下来,哭了。
「嗯,哭泣天使的泪水。归根结底,你并不是巴比伦妖女。但我要警告你。
如果你决定帮助我,你要付出很重的代价的。你作出选择吧。」
「作出选择?」
他点头。「选择。在你的使命与世俗的欲望之间选择。在生与死之间选择。
在一张国王的床与六尺荒坟间作出选择。」
我打了个冷颤。「你是什么意思?」
「选择。如果你选对了。我和你将一起面对下一个朝阳。」
「如果我选错了呢?」
他沉默了然后说:「那,我们就不是同途人。我们不会再见,而我会为你选
错的路替你害怕。」
我转身飞奔,我镶有珍珠的便鞋的一只鞋跟折断了,我倒下了,把丝袍弄污。
我
的肌肤满是汗水:冷汗!他的声音不断在我脑中迴旋。我告诉我自己:我恨
他!我想压止那声音,永远消灭它!
但是,在我内心却有另一声音对我说:装什么?你知你心!选择吧!
我的侍女们听到我倒下的声音,看到我狼狈情况时马上替我换上了一袭银缎
新袍,并把我弄回床上。混了蜜汁的饮料舒缓了我的喉。最柔软的羊毛毛巾把我
的身体上的汗水抹净。生为公主,有权有势,多好……
但你是你吗?
我在换上金丝绢床单的床上辗转反侧。他的话在脑中反覆出现的:选择。现
在我明白他的意思了。选择!
「替我把太监领班召来。」我命令。
那人来了,谦卑地躬身行礼。他知道我的话在希律德那里的力量。
「告于副王,我明天会为他跳舞。」
「殿下,副王知道一定非常商兴。」
「但有一个条件」他在离开前我补充说。「他要答应会给我任何我要的东西,
就除了要他的命。」
那人不安的站在那里,心中惶惶不知所措。
「马上去!否则,我就向他要你的人头!」
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光秃的头顶上流下来的汗水。
他离开后,我躺在床上阖上眼睛,我已决定要向希律德要Iokanaan的人头。
我不知为什么。但可能,我是知道的。可能他也知道。
就如此,我在接着的晚上,我就为希律德跳舞了
我悉心打扮自己:沐浴,喷上香水,以及穿上了由七种不同颜色纱巾组成的
舞衣……
当我步入大堂中,所有人都向我注目。就算那平日装模作样的书獃子学究也
不例外。我看穿这种人。他以为他不理睬我。我就会因自尊受损而投怀送抱。他
算得上长得不坏,甚至非常地英俊。他是被邀请到来参加盛宴的。犹太人都说这
宫殿是建在被诅咒的土地之上,没有人肯踏足。于是希律德就邀请外邦人来充撑
场面。六百人组成议会,其中十人是最高的代表。这书獃子是那十个人之一。
乐师正等待我的示意。
。
我把双手放在被面纱覆盖的脸之前,向希律德躬身。舞,开始了
长笛,竖琴,鼓与铙钹之声在夜空中飘送。大堂中的火炬因我舞步产生的风
而摇曳。我的双足犹如一对小鸽般转圈,所有人:不论男人,女人,甚至太监的
都目不转睛地看。我感到他们的慾念。我感到他的慾念。
我紧咬下唇,快捷灵巧地连转三圈,每转一圈,我扯掉一幅薄纱:第一幅是
白色的。它从我手中浮向半空。白色:纯真的消逝。
我看到我母亲,她的双眼犹如烧着了。她在妒忌。即使她还年青时她也不是
我的对手。她明白这表示什么,这会引领至什么。我们同根同源:乱伦是本性,
为了目的不择手段。我摘下了绿色薄纱。绿色:代表妒忌。Herodais看懂我在揶
揄她。她的眼球都就要烧着了。我才不管。
第三幅纱:淡紫色的。淡紫,优美与高雅的代表色。我是公主,不,曾是公
主。淡紫色抛出,我就沦为副王的跳舞女郎,为取悦于他去换取他尚不知晓的回
报。代价很高,但我仍只是舞孃而已。我会是他的,最少,他是如此想。
绿松石色。代表我女性的娇柔。他们以为女性是弱者,是无杀伤力的一群。
我不懂动刀动枪,不是阿玛逊女战士。我能舞动的东西中最重的就只有面纱,而
不是剑。但他们忘了女性有一种武器更致命。如果她决定用它,它能一记穿心。
它是意志,一种不计较后果得之而后快的执迷。
黄色。疯狂!我是否疯了?他是否疯了?我爱他是否我真的疯了?只是一眼,
望了一个半裸男人一眼:强大,纯洁,不可亵玩。还有那双眼,它们直窜进我的
灵魂。我们说的是战争的话言,亦是一具默契的请求,一个只存在我与他之间的
谅解。我正做他想我为他做的事。心甘情愿。
红色。爱,激情和血。我已差不多完成了。只有黑色的那一幅裹作我的胸衣。
他在等待,口沬直淌中遐想他将得到的奖励,却忘记了他答允的代价,一个以毒
誓担保的应许,一个他毫无退路的应许。
黑色。神秘与死亡。我把它放弃了,它不情愿地离弃我。我全裸了,在下跪
的姿势中喘着气,我的处女之丘为了他一个人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底,
欢呼,微笑。满足。
然后我告诉他我要的奖品。
满场死寂,只有我母亲在喝釆。
「干得好,我的女儿。」
副王有如被迫至死角的老鼠。
你恳求我改变主意。他乞求我让他食言,他提议用翡翠,红宝石,比任何在
场的人的拳头更大的绿宝石,全身都是白羽毛的稀有孔雀,甚至犹太国的一半领
土作交换。
「我要Iokanaan的头!」
他的脸泛起了不祥的乌云。他知道那预言:谁杀掉Iokanaan的将会在最痛苦
的方式下丧失生命。他也知政治上的代价。杀一个人易如反掌。但是把他造成殉
道烈士就后患无穷。
他作出了最后的警告:「如果我应许的实现了,另一个头就会在地上滚动!」
「我要Iokanaan的头。」
于是,就这样了。
他下了令。就执行了。我没有亲眼看到行刑。但在那刑斧斩下那拥有龙窟般
漆黑眼睛的头的一瞬,我感觉到了。我阖上了眼睛,踉跄了几步就坐到地上。我
在等待。
他的头被放在一银盆上。我拿起,吻了它。
我看到那书獃子冷笑。我知他在想什么。我再把头挪近,又吻了一次。
「我们将一起面对黎明的朝阳,」我低声说。他们在把人斩首后会把头放在
城墙上,面向东方。我把他的首级抱纳人怀,以我的手指轻轻替他理顺带泥污的
乱髮。
希律德满脸怒容,站了起来。
我完成了我再不需要这人头。它只是颗头颅。他已不在那里……
我把头放到地上用脚踢到那书獃子脚下。
他畏缩地后退,但他仍强装处变不惊,说:「我宁愿是颗更美丽的人头。」
「理当如此!」副王怒吼,道:「杀了那女人!」
泪已覆盖我的颜容,但我仍嫣然一笑。我可以看到刽子手拿着那骇人的巨斧
走过来了。另一口银盆子已準备好。我的头将放在上面置于书獃子面前。我有点
好奇他会如何处置,但这不太重要了。
我已得到我要的了。后世会永远记着我的舞,因我作出的选择,这一吻会使
我化作永恆。最少,我不需要称呼一个既是我的叔叔和又是我的后父的人做「丈
夫」。
我让我的双臂置于身体两旁却保持一点距离指尖微向外弯,有如羽翼之端。
然后,我垂下头,露出颈部好让他们容易干那事,我已準备起飞。
像鸽子。
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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